就“四”论“四”——数字解密《四库全书》

公元1772年，乾隆三十七年，61岁的乾隆皇帝下令编写《四库全书》。在古代，通常象征皇家的数字不是阳数中最高的九，就是居正中的五。而皇家编纂的《四库全书》却选择了“四”这个数字，这是什么缘故呢？

这一期就让我们来说说《四库全书》中，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数字密码吧。

乾隆皇帝要求《四库全书》必须网罗天下全书，必须数量庞大。因此，这就需要把各地搜罗和进呈的书籍进行分类编纂。乾隆皇帝想，那就按着中国传统的书籍分类方法，把这些书分为“经、史、子、集”四类吧。于是，《四库全书》中“四”的第一层意思就出来了，是指这套书可分四种类别。四库，即是经部、史部、子部、集部。 

那么，《四库全书》里的书是怎样分去经史子集各部的呢？

乾隆皇帝曾经充满诗意地解释：如果说文化是一条河的话，经部书籍就是河流的源头，史部书籍是河流的主脉，子部书籍就像这条河流的支系，集部书籍好比是这条河流的分流。举例来说，经部主要收儒家的经典和文字解释方面的书籍，如《诗经》《春秋》《尔雅》，如近些年人气急升的《孝经》，神秘的《周易》等。史部主要收历史类书籍，如《史记》《三国志》《资治通鉴》。子部主要收诸子百家的的作品如《庄子》《韩非子》，还有医家类作品如《黄帝内经》、道家术数类作品如《金丹正理大全》、佛家类的著作如《法苑珠林》等等。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三教九流，他们的作品都收在子部。集部主要收某位作家或者某几位作家的诗文集，比如《楚辞》、《李太白集》等。其实，“经史子集”四部分类法也并不是乾隆皇帝原创的，而是我国古代早有的图书分类法，从汉代到隋唐，经过了一个较长的时期才逐渐完善并确立。乾隆皇帝沿袭了这种分类法，使之走上为传统书籍分类法的顶峰。

您也许要说，我感兴趣的是四大名著——《三国演义》《水浒传》《西游记》《红楼梦》，但这些书，恰恰不是《四库全书》所收的。哪天您要是听说有《四库全书》本的四大名著，那一定是骗子。 因为这些书在当时是白话通俗小说，《四库全书》是不收的，为啥不收呢？与中国古代文体的演变又有关系，有机会咱们再详聊。

只说乾隆皇帝这边圣旨已下，那边全国范围的大规模书籍海选活动就轰轰烈烈地开始了。等到全国的好书都摆在面前，皇帝一看，发现问题了：这么多书，都得一本一本打开才能知道是属于经、史、子、集哪个类别的，这也太麻烦了。这时，一位名叫陆锡熊的大臣，灵机一动，说，何不把四库书籍的封面做成不同的颜色，同一库的书籍一种颜色，另外一个库的再用一个颜色，这样不就一目了然了么。

乾隆皇帝非常赞同这个提议，亲自为四库书籍选了四种颜色，随即赋诗一首，名为《文津阁作歌》。诗作篇幅较长，大意是说，为了区别浩如烟海的《四库全书》，用象征四季的颜色来表明书的类别。经部书为群书之首，正如春天万物萌发，书皮用绿色；史部著述浩繁，正如夏天的炽热，书皮用红色；子部图书采撷百家，如同秋收，书皮用月白色；集部文稿荟萃，好似冬藏，书皮用黑色或者深色为宜。这就是“四”的第二层意思：用象征四季的四种颜色安排四库书籍封面颜色。

值得一提的是，通常人们认为，金色象征秋季，但咱们中国古人认为秋天是浅色的，因为白露、霜降之后，大地一片白茫茫，所以惯用白色或者其他浅色来象征秋季。《四库全书》的封皮，最终决定使用的“月白色”，可不是白色，而是接近浅蓝的一种颜色。

现在，书编好了，书皮也做好了，该怎么存放这部3万多册的鸿篇巨制呢？

关键时刻，又是乾隆皇帝大笔一挥，决定专门为《四库全书》盖藏书楼！他不仅钦定藏书楼的名字，连建筑样式也做了规定。乾隆皇帝曾多次下江南视察，对途中见过的宁波范氏天一阁藏书楼印象极佳，认为它的设计，可以同时具备防光、隔热、防尘、防霉变等多种功能。因此他规定存放《四库全书》的藏书楼全部要按照天一阁的样子来做，并且一个藏书楼还不够，得盖四个。 这就是“四”的第三层意思：四座藏书楼和藏在其中的《四库全书》。

这四座楼最先完成的是承德避暑山庄的文津阁，其次是圆明园的文源阁，第三个是故宫内的文渊阁，第四个是沈阳故宫内的文溯阁。习惯上称这四座楼为“北四阁”，也叫内廷四阁。天一阁的名字是取“天一生水”之意，包含着避免藏书遭受火灾的希望。而北四阁也都以“水”字旁的文字命名，一方面有同样的希冀，另一方面也喻指读书好比在书海中遨游。

经过近十年的艰苦努力，乾隆四十六年冬，也就是公元1781年12月，第一部《四库全书》誊校完成，收藏在故宫的文渊阁，被称之为文渊阁《四库全书》。此后，文源阁、文津阁、文溯阁的《四库全书》相继告成入藏。所以，《四库全书》确切的称呼一定带上前面的书阁名字，即某某阁《四库全书》。例如，国家图书馆所收藏的就是文津阁《四库全书》。

后来，乾隆皇帝为了满足南方士子一睹全书的愿望，在文化昌盛的江浙一带新建三座藏书楼，下令增抄三部《四库全书》入藏其中。即镇江金山寺的文宗阁，扬州大观堂的文汇阁，杭州西湖圣因寺的文澜阁，并称为“南三阁”。一时之间，大江南北，藏书盛世，臻于极致。 

但是，随着乾隆皇帝的去世，北四阁、南三阁连同阁内所藏《四库全书》的光环也逐渐褪色，无奈地迎来多舛的命运。

嘉庆皇帝之后，文渊阁《四库全书》长期无人问津，离乱之际，辗转上海、重庆、南京等地，最终运往台湾，现藏于“台北故宫博物院”。文源阁《四库全书》和圆明园一起毁于英法联军的一把大火。文津阁《四库全书》幸运地躲过了战乱，在1914年移交至京师图书馆，即今国家图书馆前身，成为七部《四库全书》中，唯一一部原架、原函、原书一体存放保管下来的珍本。

1966年，文溯阁《四库全书》从原东北图书馆迁往甘肃兰州，现在保存在甘肃省图书馆中。文汇阁和文宗阁及所藏的两部《四库全书》，在咸丰三年（1853年）太平天国军队攻占扬州、镇江时，遭到焚毁。 杭州文澜阁《四库全书》也在太平天国战争中遭到严重破坏，后经藏书家丁丙、丁申兄弟大力抢救，基本恢复原貌，现藏浙江省图书馆。七部《四库全书》如今只残存三部半，令人唏嘘。

随着国内文化旅游的兴起，扬州文汇阁与镇江文宗阁都进行了复建，文澜阁也经过整修。至此，除圆明园文源阁外，其他6座书阁全部恢复旧貌。有意思的是，复建后的文宗阁堂前恰有四种颜色的花卉，暗合“经、史、子、集”之数，姑且也算“四”的一种具体表现吧！如果你有机会去镇江游览，可以去找一找看。春花秋月，朝露夕风，聆听藏书阁中的《四库全书》轻轻地诉说往事……

《四库全书》这样巨大的修书工程，在执行过程中，必然需要一位学识深厚、能力超群的总编辑来统筹管理。这个人大家都熟悉，就是纪昀纪大学士，影视剧里深入人心的“铁齿铜牙”纪晓岚。电视剧里的他，嬉笑怒骂、插科打诨，忙着与和珅斗智斗勇。其实，真实的纪大人一心扑在编书事业上，勤勤恳恳工作了十三年，是唯一一个在《四库全书》修纂项目里从头干到尾的总编辑。

那么这位纪大人和四库全书的编修有什么故事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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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张伟丽

编辑 | 张伟丽、朱默迪、赵大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