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丑上台,脸上抹白。今天,咱们讲一讲京剧丑行。
戏班有句话叫:无丑不成班。就是一个戏班子,丑儿是万万不可缺少的,离了他,就不成一个班子。
丑是京剧舞台上的配角儿行当,作为主演出现的机会很少,可为什么又离不开他呢?我们看戏精神上需要各种调剂,有时要沉浸在音乐的曼妙中,有时被高难度的武打吸引,可我们也需要诙谐来逗自己开心,谁都不会拒绝一个幽默的人,丑角儿就是老少咸宜,男女通吃的角色。影视界的喜剧明星不也是最受欢迎的吗?
相声是喜闻乐见的平民艺术,那么发明相声的就是一位京剧丑角儿演员。相声的开山祖现在通行认可的是朱绍文先生,艺名穷不怕,他当初撂地演出时有副对联:满腹文章穷不怕,五车诗书落地贫。那么,朱绍文是如何发明的相声呢?
帝制时代有断国孝的规矩,皇帝、皇后、太后死了,全社会100天不许娱乐,当时的娱乐主要是唱戏,戏班在此期间不可以动乐器,否则就是大不敬,杀头。相声里有一段《八大改行》,说的就是那时候艺人为了生活,不得已干别的糊口。
朱绍文很聪明,他本来就是丑角儿,台上插科打诨,不怎么唱,那断国孝期间靠什么生活呢?他一想,不让动乐器,我这个本来也不需要伴奏,我就是给人讲笑话逗乐,我如果能在路边给人说笑话,挣点钱不也可以吃饭吗?于是,他就走上街头,相声艺术从此诞生。
丑行不只是相声界祖师爷,在京剧界的地位也是至高无上的。京班规矩大、讲究多,后台俨然一个封闭社会,有它一套体系。比如:后台最早没有专门的椅子,演员都是坐放行头的衣箱,各个行当有自己坐的位置,不能随便坐,否则犯忌。丑角儿不受此限制,他想坐哪都行。还有,后台扮戏,必须由丑角先扮,这叫开笔。只有小丑划了第一笔,别的角色才能扮戏。
丑角儿在戏班地位如此之高,因为他也是梨园行的祖师爷之一。啊,之一,梨园行祖师爷多,最广为人知的是唐明皇,梨园一词就是来自他。除此之外,还有一位皇上也爱演戏,就是五代时后唐庄宗李存勖。相传,李存勖就是扮演丑角儿,皇上演过的行当,地位能不高吗?
京剧丑角儿分为文丑和武丑。文丑就是以表演、念白为主要技术手段,刻画的多是诙谐滑稽的角色,比如《群英会》中的蒋干、《法门寺》中的贾桂等等。剧中那些底层官吏,以及性格幽默开朗的贫民,也是由文丑承担。如《棒打薄情郎》中的金松,《黄金台》里面的驿城官等。还有媒婆,所谓彩婆子,也由文丑演员应工。
丑角儿也不全是搞笑的角色,那些人格卑劣,被道德谴责、不齿的人物,也是丑行,最典型的就是《审头刺汤》中的汤勤。汤勤是恩将仇报的典型小人,落难时被高官莫怀谷发现字写得好,便收留他做了幕僚,一下从代写书信的落魄小文人成了部长秘书,本应该知恩图报。可是,汤勤看中了莫怀谷的小妾雪艳,长得太美了,就想霸占雪艳。为了夺人家媳妇,先得把本主害死,汤勤就想了一系列毒计,害恩人莫怀谷,当然,小人最后也不会得到善终,他还是被雪艳杀死了。这种人就是典型的人渣,枉披人皮,属于令人不屑的跳梁小丑,丑行扮演最为合适。
文丑主要是靠念白,比较有特色的念白就是数板,有点类似数来宝,但节奏感不一样。这类念白也是音乐,同样要给人音乐的享受。唱对于丑角儿虽然很少,但不是没有,像上面说的汤勤,这个角色就有很出名的一段唱。除了本行的唱,丑角儿还会模仿别的行当的唱法,这里多半也要通过演唱达到搞笑的目的。知名的文丑艺术家有肖长华、马富禄、李四光等。
武丑就是以武功、杂技为主要表演手段,这类角色多是绿林中人,像《三岔口》中的刘利华、时迁,属于江湖中人里擅长轻功、性格滑稽的人物。孙悟空这个形象,也可以由武丑演员扮演。
丑尽管是配角儿行当,可京剧史上也有一位大艺术家,凭借武丑挑班,就是自己成立剧团,以他为核心,这就是叶派武丑的创始人,叶盛章先生。叶先生拍了多出武丑为主的戏,在京剧界开了先河,他的弟子如今90多岁高龄的张春华老师,是当代最杰出的武丑演员。
丑行演员今天出现了打通文武的局面,就是又能来文丑,有能来武丑,比如天津的石晓亮、上海的严庆谷,都是文武双全,以武功见长的优秀演员。
说到丑角儿对京剧的贡献,不能不提肖长华老先生。他不但艺术高超,创立了肖派,更重要的他是京剧史最杰出的教育家之一。京剧的科班,就是今天的艺校,成就最高的是富连成,开创流派的宗师,基本上都是这个科班毕业的,肖长华先生是富连成的总教习,教出了一批大师。而且,肖长华先生人品极高,几乎到了圣人般的修为,一辈子不坐车,去哪都走着,对自己极为苛刻,可是对有困难的同行非常慷慨。这样的一位德艺双馨的老前辈,值得我们铭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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